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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に詰められ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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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に詰められる距離

16.

走出赤穗宅的第一件事是辦了新的手機卡。

日本法定成人年齡與國際通用成人年齡之間的不一致廣為人吐槽。千穗理慶幸至少年滿十八周歲後可以自行辦理電話卡。

之前的手機合約尚未到期,千穗理不願意多付一萬日元的提前終止費,幹脆四萬日元新買了手機。為了斷聯,她更換了運營商,打算徹底廢棄原來的手機、棄用原來的郵箱。

在這之前,千穗理轉移了部分人的聯系方式,並告知了晝神幸郎她的新郵件地址。

【我離家出走了。抱歉,起口角的時候把你卷進來了。如果他們找你,請不要洩露我的新聯系方式。這條看過了就刪掉吧。】

她握著兩個手機等待了半天,收到消息的是新手機。

【已刪。你還好嗎?找到住的地方了嗎?可以的話,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嗎?】

坐在前往尼崎的車上千穗理見到郵件,將舊手機關機。

【有家裏是兵庫本地的同期願意收留我。不用擔心,我為了今天籌備了好幾年,帶著七位數現金。】

無論是攜帶現金還是住在別人家閑置的房產裏,都是不得已之舉。未滿二十歲的千穗理缺少監護人的擔保或簽字無法辦理銀行卡或簽訂租房合同。收留自然也不是免費收留,但會比市價略低些。

千穗理隱去了關於具體地點的重要信息。晝神幸郎沒有明確追問他是如何被“卷進來”的,她於是也自然地回避主動解釋這個問題。

反正,赤穗夫婦回過神以後,應該會去晝神家興師問罪。到時候無論是晝神家人還是幸郎的錯愕反應,都應該能說明幸郎和她的離家出走無實際關聯。

若是提前告訴晝神幸郎她和父母說了什麽話,千穗理擔心會橫生枝節。

……事實證明,千穗理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

她剛在尼崎安頓下來,備好睡袋等必要生活用品,就收到了以晝神幸郎的郵件地址發來的晝神招子的消息。

【千穂理!你和幸郎什麽時候交往的??哇,那小子竟然還和你求婚了!瞞到現在才說!】

【雖然是個笨蛋弟弟,不過,就算叔叔阿姨反對,姐姐我也會為你們的戀情應援的!】

求婚?指的是她和父母說的“私定終身的對象”嗎?

看起來,晝神幸郎當著兩家人的面應下了她的胡謅。

【抱歉千穗理,招子說的話你可以無視。】

【千穗理和他們說的應該是氣話吧?我擅作主張承認了。知道你經濟上目前沒有困難,我想他們暫時不會找過去,你可以安心些。】

這樣一來,恐怕赤穗夫婦會覺得她是追求戀愛自由而離家出走吧。明明真正的理由並非如此。

千穗理微微嘆氣,回覆了感謝,誰料對話並未就此結束,而是走向了另一個展開。

【我和他們說了“不會分手、也不需要他人的認可”這樣的話哦。雖然現在是假的,但還是希望千穗理未來能考慮下我^^】

【……幸郎,你高二了吧。備考生還有閑心想這些嗎?】

【所以說是未來。】

【看來我應該找途徑反饋鷗臺男排部的訓練強度不足的問題。】

【誒,我們訓練可是很累的喔。】

【既然那麽累,未成年就好好學習、好好參加社團活動啊。光是兼顧這兩者就很難了。】

【自己也是未成年人卻要獨立生活的千穗理說這種話毫無說服力。】

……

無論如何,千穗理再一次自欺欺人地回避了晝神幸郎的主動示好。

日常在規律的打工和不規律的演出賺外快中度過,後者主要由有本家劇團外資源的OG介紹而來。

有人介紹,就有更誘人的工作機會。這個世界歸根結底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構成的社會。

千穗理自認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楚地認識到這個道理,在便利店收銀的工作時間聽到有人談論起鷗臺時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如果進8強就會對上鷗臺。”

“8強?說起來他們今年IH拿了8強對吧。”

“相當麻煩吶,那邊的攔網。”

“‘不動之晝神’什麽的也太耍帥了吧!自己取的別名嗎?!犯規!”

“你也可以自稱‘給老子安靜金毛之侑’。”

“那是什麽鬼啊!”

吵吵鬧鬧拌嘴的男生們運動外套上寫的是稻荷崎。千穗理對這個校名有印象,對他們這一行人也有不陌生。

店在中學附近,去年春高的季軍出現在這裏也不足為奇。然而此刻千穗理更關心的是,出現在他們口中的那個人名。

“打擾了,請問你們說的…是晝神幸郎嗎?”

千穗理控制自己的舌尖,不說出那個略顯中二的稱號。她一邊問一邊沒有影響掃碼收銀的動作,被問到的男生們卻是嚇了一跳。

震驚的大聲:“小姐姐你看高中排球的嗎??”

隨後而至的平靜小聲:“蠢,應該是認識的人。”

總結一般的懶洋洋聲線:“是他沒錯。”

“是認識的人沒錯。”千穗理肯定了銀灰發男生的猜測,“我也是長野出身的。”

“口音完全聽不出來哇。”長相就是外國人的黑膚男生操著本地方言感嘆說。

姑且也算是業餘演員,模仿當地人說話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千穗理收下對她模仿能力的讚美。

“你們要去東京比賽了嗎?春高。”

一石激起千層浪。男生們七嘴八舌地回她:

“過幾天去。店員小姐姐要去看嗎?”

“正好是成人日碰上周末三連休來著…”

“來給稻荷崎應援怎麽樣!”

“好吧,”想到接下來確實有事去東京一趟,千穗理笑起來,用上了成年人的話術,“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去。”

17.

“藝名想好了嗎?”

“嗯,叫‘夜神櫻桃’。”

“名字叫cherry我還能理解,和本命發音相近嘛。但這個姓氏是什麽鬼。你是DN狂粉嗎?推夜神月的那種?”

“坐夜間巴士過來的路上想到的。”

“除了首字之外還有什麽關聯嗎?!”

啊,熟悉的感覺。在東京碰面以後,對方一直用標準語說話,千穗理都快要忘記這個畢業後同樣沒有進劇團而是選擇上京、好心將老家房子租給她的同期是土生土長的關西人了。

“沒關系啦,沒人會關註‘配角小演員的藝名一看就不是本名’這種事。”

“話說回來,你還在堅持啊,離家出走。我還以為你體驗了一下生活辛苦就會回去呢。”

“說什麽呢,我又不是真的閨閣大小姐。正常人讀大學都要打工賺生活費還助學貸款吧,我只是提前了一點。”千穗理聳起肩膀,邊閉著眼邊舒展了一下上半身,“坐不下去了,從神戶坐了九個多小時過來,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坐新幹線過來不就好了。”

“省錢嘛。”千穗理嘿嘿一笑,拿起面前的玻璃杯晃了晃,“謝謝你請的飲料。”

對方和她碰杯:“那我也謝謝你答應和我合租。雖然是一年後。”

“沒辦法,只有等成年了。”千穗理淺啜一口。沒有監護人同意簽的合同,未成年人可以撤銷,沒有房屋中介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不過,“演藝經紀公司倒是不介意呢。”

“只要抽成已經拿到手,事務所基本沒什麽損失。”同期老神在在地下結論,身體前傾,信誓旦旦地,“雖然我推給你的這家事務所挺小的,但東京這邊的公演機會比地方多太多了,而且據我所知,事務所和不少活躍於改編舞臺劇的作家和演出家都有合作……就是生活成本有點高。如果來活了肯定得就近長租酒店,尼崎實在太遠啦。”

“經紀人也和我說了,沒事,又不是不能在東京繼續打工,”千穗理聽她又重覆了一遍事務所的好處,安撫她,“簽都簽約了,你肯定不會害我的嘛,我知道的。”

沒錯,所謂有事去東京,指的就是和事務所簽約這件事。

也許是同類相吸,在向往著成為本科生的預科生之中,在憧憬著進入本家劇團的本科生之中,興趣缺缺的千穗理和她面前這位同期對彼此而言都格外顯眼。

對方閑置在尼崎老家的房子,由於保留了許多生活痕跡,不願意租出去,但提出可以讓千穗理在盡量不改造原屋的前提下租用一個房間。

這位千穗理離家計劃必不可缺的大功臣還向她推介了演藝事務所,展望起未來二人在東京合租的生活。

“那你現在回去嗎?要不要在東京玩幾天?”

“我買了這個,”千穗理拿出票展示給面前的人看,“認識的人要參賽。”

“誒,五張票,這五天你都呆在東京麽?還買了arena席?”

“他們學校還挺強的,說不定會打到最後一天哦。”

原價購票的話,前三天一般席加最後兩天準決勝、決勝才開放的arena內場席合計才一萬日元出頭,選擇夜間巴士而非新幹線出行而剩下的交通費基本可以覆蓋。

千穗理慶幸搶到了票,不然二手市場的溢價能讓她肉痛好一陣。

晝神幸郎知道她要上學,打工、稽古,一般不會邀請她看比賽。然而春高不同,既是大眾關註度最高的排球專門賽事,舉辦時間又正好在學生寒假和公休日,學生和其他社會一般人士都可以抽空觀看。

恍然又到一年春高時。在便利店撞見稻荷崎男排的閑聊之前,在官方開始售票之前,千穗理就收到了邀請。

以語音的形式。

在line上市一年多以後,千穗理終於下載了app,和晝神幸郎交換了好友。

千穗理起初是將line當作可以顯示已讀的郵件來使用,但晝神幸郎顯然活用了應用軟件多出來的圖片功能。

晃眼的光束、奇特的落葉、崎嶇的樹枝、層層疊疊的雲朵、靜謐的湖面、閃光的木質地板、花壇裏冒頭的蘑菇、和朋友結伴而行的雙人倒影、繃帶下指間撕裂的皮膚、電影票的票根、理發店地面上被剪掉的碎發……

千穗理向來是有來有回的人,只用文字回覆對方的圖片消息有悖於她對誠意的定義。

一來一去之間,兩人日常生活的領地悄聲無息間地互相侵犯。

為千穗理敲響警鐘的正是晝神幸郎反常發的唯一一條語音。

緩緩蕩至耳畔的嗓音低醇而帶有暖意,通過耳機輕輕地撓弄千穗理的心尖,聽起來溫柔得讓她感到陌生:

“千穗理,今年來看嗎?春高。我想見你。”

在晝神幸郎看來,應邀或許意義重大。千穗理就此明白,有意回避面對的事情,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感覺派作出決定總是快速的,直覺“某件事到了必須說清楚的時候”的那一瞬間,千穗理給出了回覆。她欣然答應,並道:

【正好,比賽結束後我有話想和你說。】

18.

說實話,沒想到稻荷崎會止步第二輪。

千穗理也是提前了解過一些情況的,本年度的IH亞軍怎麽看都是冠軍有力角逐者。

稻荷崎的吹奏樂應援帶來的震撼尚未散去,千穗理就敬佩起了應援席的大叔喊話聲的穿透力。

但無論如何,意外折戟的滋味都不會好受。稻荷崎男排面朝應援團方向致意的時候,千穗理在心裏祈禱,隔著這麽遠應該沒人認出在同一方位的她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的臉。

然而,墨菲定律的玄妙之處就在這裏,千穗理在離場之前又碰上了一行人。

準確地說,被幾個粉絲圍著要合影和簽名的雙胞胎兄弟、無氣力男生,以及被冷落在一旁的外國顏小哥。

常見的搭配組合,看來他們關系著實不錯。

對面顯而易見正忙,也因過早失去在中央球場拼搏的機會而情緒不佳,千穗理準備裝作沒看到繞過,卻被抱著臂一副很想馬上離開的模樣的黑膚小哥漫無目的的視線捕捉到。

“啊!店員小姐。”

他的厚唇一張一合,幾個人都看了過來。

這下必須好好打招呼了。千穗理邁出的步子悄聲轉了方向,沖出聲的男生點頭示意。

“是來看我們比賽了嗎…”

“千穗理?”

預想中的寒暄和意料之外的嗓音同時響起。千穗理僵住一瞬,回頭看見晝神幸郎走近。

“怎麽和稻荷崎的人在一起?”

“…認識的人。” 雖然是聽實況解說單方面知道了姓名。

晝神幸郎笑瞇瞇地:“這樣啊。千穗理看了我們和進田工的比賽嗎?”

這會兒合完影騰出空來的雙胞胎之一也扭過頭來:“小姐姐不是來看我們比賽的嘛?”

這是什麽奇怪的氛圍。千穗理在心裏擰了把不存在的冷汗:“鷗臺那邊結束得早,我都看了哦。”

“本來很期待明天能看到稻荷崎vs鷗臺。不過,和烏野的對局也很精彩!”她對稻荷崎眾人說,緊接著轉移話題,“幸郎,來得正好,幫我們拍一張合照吧。可以嗎?”

知道晝神幸郎不會拒絕,最後一句話千穗理是在問稻荷崎眾人。

這自然無比的態度和親昵的稱呼讓尾白阿蘭和角名倫太郎在內心哇哦了一聲,八卦之目一個瞪大一個瞇起。

拍完照,千穗理從晝神幸郎手中接回自己的手機,瞄了眼屏幕就放回了口袋。

滯留已久的稻荷崎眾人打算離開,晝神幸郎卻沒有挪步,看著她完成道謝和道別的動作。

“要設置成手機桌面嗎?照片。”

“什麽?”

晝神幸郎沒有解釋,只是垂下眼看她,眼睫下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漣漪。

“不公平啊,”他音色拖得有點長,有點委屈地,“我的話,還得主動提出來,千穗理才來和我合影。”

這不是稻荷崎已經落敗了嘛。但這話即便是事實,也不方便在當事人距離不遠的時段說。

千穗理只好道:“等幸郎那邊的比賽結束了,不用說我也會來留紀念照的。”

“雖然可能要排隊等,畢竟幸郎人氣不低。”

剛才這一會兒也是,千穗理夾在穿著各自所屬校排球部制服的男生們之間,托他們的福備受矚目。即便有話要說,現在也不是合適的時間地點。她只想盡快送出自己對對方今後賽程的祝福,在那之前卻冷不丁聽見晝神幸郎開口。

“千穂理才是,很受歡迎啊。”

“拿我當擋箭牌,卻和關西人玩得開心。”

19.

說出了疑似吃飛醋的話的晝神幸郎是被他的隊友,一個白頭發的豎毛小個子叫走的。

解說有介紹說他也是二年級,去年千穗理還沒見過這個人。這個身高當攻手,一年級沒被派上場也不奇怪。

這次鷗臺挺過了魔鬼第三天,於第四天敗北。千穗理認真看完了比賽全程,認為星海君的表現值得一個優秀選手獎。

“是吧是吧,光來君很厲害的。”

決賽日中午,在閉幕式宣布獲獎名單之前,晝神幸郎十分認同千穗理的評價,誇耀般地說。

千穗理想起剛才那一幕。羽毛球男孩憤恨不平地嚷著“憑什麽我們就在這裏吃便利店食品這家夥就可以出去吃啊”,被晝神幸郎提起來教訓“不要在公共場合大聲吆喝”。無論是稱呼還是肢體接觸都能看出兩人關系不錯。

晝神幸郎脫離大部隊、外食的理由自然是與千穗理有約在先,但得以成行的最重要原因是,在體育館周邊飯館和便利店排起長龍的決賽日,千穗理有先見之明地約好了預約制餐廳。

離體育館稍微遠一些,但不至於讓兩人趕不上閉幕式的入館時間。考慮到青春期男生的食量,訂的烤肉店。

“不過,6份優秀選手獎一般頒給不同學校。雖然這麽說對光來君不太好,但如果鷗臺有受賞,那個人也可能是我呢。”

晝神幸郎相當雲淡風輕地說出了滿溢自信的話語。

“很有‘高中第一MB’的風範哦,不動之晝神。”

“少取笑我了,這個稱呼還是沾了哥哥姐姐的光。”方才的傲氣似乎只是幻覺,晝神幸郎一瞬間又變回了自謙的模樣,“對了,赤穗…伯母有再來問過你的情況,千穗理想聽當時是怎麽說的嗎?”

千穗理拿起公筷的手一頓:“沒這個必要。我現在已經‘不是赤穗家的女兒’了,他們是這麽說的。”

一時之間,只有烤盤上翻騰的熱氣在說話。

經晝神幸郎手修剪好的肉片遇高溫滋啦作響,紋理從鮮紅慢慢轉為焦黃。服務員將套餐內的汽水連同單獨分碗裝的冰塊一並呈上。火勢漸大,鍋底的火星擠著烤盤的網格縫隙冒出頭。

千穗理夾起冰塊撲滅火苗,在晝神幸郎無聲的禮讓下,就著鼻間彌漫著的油脂香氣咀嚼嘗鮮的第一口,牛肩肉鮮嫩多汁的口感和飯席間的沈默一道悄然蔓延開來。

然而飯局社交從不存在冷場,關於食物口感味道的討論總能成為破冰的有效契機。晝神幸郎深谙此道,開始進食後有一搭沒一搭地更換了話題。

從剪肉技巧到翻面時機,從不同部位的肉質到推薦的蘸料再到適合的配菜,聊到千穗理吃了七八分飽,晝神幸郎才咽下口中食物,不疾不徐地問:“千穗理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呢?”

千穗理托在臉上的一只手手指蜷縮了起來,指腹和定時修剪的指甲最外沿劃過面龐、緩緩在桌面著陸,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如果用輕松的語氣問“幸郎你之前說的都是開玩笑的吧”,實屬裝傻充楞、蔑視他人心意。

或者嚴肅地提出“對不起,我無法考慮將你看作戀愛或結婚對象”……千穗理此刻潛意識想要避開這種說法。至於是因為不留餘地的拒絕格外傷人,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她自己都還沒搞清楚。

來之前打好的腹稿壓根沒能派上用場,最後說出口的是:

“幸郎為什麽說想學醫呢?”

沒等他回答,千穗理深吸一口氣,直直地迎上晝神幸郎停駐在她身上的棕色眸光。

“其實我啊,很想要幸郎做我的弟弟,從小時候開始就是。想著有了兒子的話,家裏就不會管我幹什麽了。很惡劣吧,想把痛苦轉嫁到無辜的幸郎身上。”

“想了想又覺得還是不行。幸郎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自己也是,說著是妄想,其實還是想去讀法律,已經想好了去修讀法政大學法學部通信教育課程*,現在正準備入學材料和攢錢。”

“所以,雖然這麽說很自我意識過剩,如果讀醫大是我的緣故,我還是希望幸郎改變想法……”

“不是因為千穂理。”

“欸?”

“不全是因為千穂理我才想當醫生的。”晝神幸郎稍微修改了一下措辭,“之前沒說清楚,我想學的是獸醫學。”

“小太郎也上了年紀了,但我除了多給他梳毛以外什麽也做不了。偶爾也會想,如果我更早、從一開始就關心他的健康,他會不會更晚一點離開我們。大概從那個時候起就有了模糊的想法。”

其實梳毛之外他也做了很多。千穗理想起晝神家裏多處增鋪的防滑墊,專用於安放犬用品的置物架上多出的瓶瓶罐罐藥品。生命力的流逝這一冰冷的現實以回憶的一角為證堵住她的喉嚨,千穗理嗓子幹澀,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別替我難過啊,千穗理。小太郎目前還沒檢查出什麽大病。”

晝神幸郎嘴角的笑意尚在,千穗理寧願自己沒聽出其中的苦澀。她嘴巴張了張,最後在晝神幸郎的安撫包容中幹巴巴地:“哦、哦,那問題就解決了……”

之後再說了什麽話,千穗理記不太清了。她應該是想通過提醒時間來催對方盡快食完、返回場館,不加掩飾的拙劣手法顯然被晝神幸郎識破。男生的雙眼在環境光的映照下反射著暖橙色的光暈,在面對面平視的時候,潛居其中的少年心事一覽無遺。

“‘問題解決了’……是嗎?千穗理,今天回去以後,你還會聯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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